“阿俪……”他们走出一段距离，玖姝轻轻晃了晃两人交握的手。“你好像有点伤心，是因为那个陷害了你的朋友吗？”</p>
唐俪辞脚步微顿，侧过身垂眸看她，随即唇角勾起一个浅淡却真实许多的笑意。</p>
与她相处总是如此，无需刻意伪装，也不必费心揣测，她那纯粹直白的心性，让他不自觉便放松下来。</p>
“伤心？你从何处看出来的？”</p>
“感觉到了。”她回答得理所当然。</p>
“那么，”他收回目光，望向庭院中那棵古老的银杏树，“你的感觉是错的。”</p>
明明就是伤心了，还不肯承认。玖姝在心里悄悄嘀咕，却也没有再追问。他不愿说，那便不说吧。她只是更紧地回握住他微凉的手。</p>
唐俪辞感受着掌心传来的温热与依赖，开口道：“去跟凤凤、方丈，还有扫地的小和尚告个别吧。”</p>
“告别？”玖姝微讶，“要带我一起走吗？可是……”</p>
她语气里带着担忧，怕自己会成为他的拖累，更深处，还藏着一份对山外世界，对那些可能对她展露贪婪目光之人的畏惧。</p>
“有我在，你担心什么？”唐俪辞语气平淡，却自有一股睥睨天下的笃定，“而且，池云早已带你下过山，见过你的人不少。”</p>
玖姝立刻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。</p>
唐俪辞认为以她这般容色，若有人存心探寻，线索很快便会指向这僻静的金叶寺。</p>
“那……方丈和小和尚，还有凤凤，他们留在这里，不会有事吧？”</p>
“他们没那个胆子。”唐俪辞语气微冷，“江湖事，江湖了。方丈他们并非江湖中人，自有其清净。”</p>
“江湖……”玖姝低声重复着这个词，语气里带着一丝茫然与感叹。</p>
“不是你杀我，便是我杀你。”他像是在陈述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实，“主仆亦可为钱财反目，兄弟也可背义相杀。”</p>
玖姝轻轻叹了口气，听起来就好可怕。她不知道自己那个模糊记忆中、名为“系统”的存在，何时才会接她回家。</p>
“害怕？还是在担心我？”唐俪辞问道。</p>
玖姝老实点头：“都有点儿。”他纵然武功盖世，智计无双，可是这江湖如此险恶……他明明都没出过门，那些烂帐就被算到唐俪辞头上了。</p>
这时他伸出空闲的那只手，轻轻捏了捏她柔呼呼的脸颊，这是他偶尔会做的、带着些许逗弄意味的动作。</p>
但与逗池云那种带着戏谑的不同，这其中的亲昵差别，玖姝能清晰地感觉到。</p>
但她浑然不知的是，某些时刻，唐俪辞望着她的眼神会发烫，想俯身吻她的冲动几乎要破堤，那感觉不坏，却烫得他心慌，只能硬生生按下去。他不愿深想，将这些都归成了心头没来由的错觉。</p>
“不过，人若有放不下的执念，终究是要亲自去渡的。”她看着他，忽然又补充了一句。</p>
唐俪辞闻言，倒是真的低笑出声，方才因想起柳眼而泛起的一丝阴郁，也因此冲淡了些。“我什么都没说，你又知道了？”</p>
“也不一定，”玖姝恰好将他先前的话原封不动还给他，“或许就像你说的，是我自己感觉错了？”</p>
话落的瞬间，她心头掠过一丝新鲜的快意，原来让唐俪辞哑口无言，竟是这样的爽快。</p>
离寺时，他们乘的是一艘颇为惹眼的船。船体线条优美，金色的船面在阳光下流淌着内敛的光华，上下两层，颇为宽敞。</p>
船只无人摇橹，却能破开水面，平稳而迅捷地行驶在河道上。</p>
“阿谁，你有看见钟姑娘吗？”玖姝趴在二楼的窗边，望着两岸倒退的景致，扬声问站在船头眺望的阿谁。</p>
今日有阿谁在，玖姝的满头青丝终于被妥帖地绾成了一个灵秀的少女发髻，几缕碎发垂在颊边，更衬得她脖颈修长，肌肤莹润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