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用热毛巾擦掉他脸上残余的泡沫，“等你醒来了，可得好好孝敬你妈咪我。”</p>
她在心里理直气壮地想，她老公要是真死了，他这些儿子，尤其是这个年长的，甚至比她还大个八、九岁的，给她养老送终不是天经地义么？</p>
她没有注意到，在她说到“妈咪”时，熙旺放在身侧的手指，微微蜷缩了一下，紧接着又恢复了原状。</p>
给熙旺收拾妥当，玖姝又走到熙蒙的床边。</p>
她拧了热毛巾，小心翼翼地擦拭着他额角、脸颊。这张和熙旺、熙泰一摸一样的脸，此刻因为失血和伤痛显得异常安静，甚至有些脆弱。</p>
“在你还不知道我的时候，我就知道你啦！”她一边擦拭，一边对他说，“你干爹啊，每次跟我联系，夸一句你大哥沉稳可靠，紧接着就要骂一句你心思太活、翅膀太硬，说他迟早有一天要被你气死。”想到傅隆生那副咬牙切齿又无可奈何的样子，玖姝觉得还挺乐呵。</p>
可看着眼前这个奄奄一息躺在这里的熙蒙，那点乐呵又变成了复杂的情绪。</p>
“你也不要太生他的气啦，”她试图调解，“他不会当父亲的。我早跟他说这是现代社会，他把你们当狼养了，孩子怎么会和他亲呢？”</p>
“他觉得是你先背叛他、舍弃他，又因为他认为……他最在意的熙旺因你的计划而‘死’了，他才会想……杀你。”说到最后几个字，她自己都觉得心虚。</p>
“好吧，”她叹了口气，用指尖拂开他额前一缕不听话的卷发，“怎么可能不生气呢。我要是你，我也生气。”</p>
擦完脸，她直起身，看着并排躺着的两人，低声道：</p>
“你们两个，就乖乖在这里待着吧。熙泰答应我了……”她顿了顿，改口道，“不，我看得出来，就算没有我的干设，他也会尽全力治好你们的。”</p>
她重新系好丝巾，将半张脸掩在柔软的丝料后，拉起了行李箱的拉杆。</p>
“再见啦！我得去救我另外几个儿子了。”她没有回头，径直走向门口离开。</p>
过了许久，一名护士推着药品车进来例行检查。</p>
她仔细记录着仪器上的数据，对同伴说：“刚才忘记告诉傅小姐了，威尔逊医生说，这两位病人的脑电波活动显示，他们很可能已经恢复了意识，只是身体还无法响应。也就是说，他们或许能听见外界的声音。”</p>
她的同伴一边帮忙更换输液袋，一边乐观地笑道：“哎呀，没关系啦！说不定下次傅小姐来的时候，他们就能睁开眼睛了，给她一个大大的惊喜呢！”</p>
病房内重新归于寂静，只有仪器规律的滴答声。阳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，在熙旺和熙蒙沉睡的脸上，投下一道道光影。</p>
没人看见，在玖姝离开后，熙蒙的眼皮微微颤动一下，而熙旺的手指，又一次，用力地蜷缩了起来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