傅隆生大可以不必为他年轻时的“意外”买单，或者只扔给她一笔钱，让她自生自灭，当作生命里从未出现过这个女儿。</p>
事实上，最初的他还有另外一个盘算——一个看起来如此纯净、不谙世事的女儿，恰好能成为他绝佳的伪装，让他看起来更像一个普通的、丧偶的中年男人。</p>
然而，这段时间相处下来，这凭空多出的“父女生活”并未如预想中那般令傅隆生感到厌烦。</p>
他这个女儿很讨人喜欢。她安静、乖巧，懂得察言观色，从不多问，也从不提过分的要求，像一株不需要过多照料也能悄然生长的小植物，省心得出乎意料。</p>
至于玖姝这边，倒没觉得生活有太大改变。</p>
她天性随遇而安，不会因为生命里突然多出一个“父亲”就刻意改变自己原有的步调。</p>
不过，她已经开始尝试着学习下厨了，倒不是想刻意讨好，主要是她爸爸的手艺实在太过惊世骇俗，为了自己的肠胃着想，她觉得自己有必要承担起这项生存重任。</p>
虽然目前的成果也只是勉强能入口的程度，但至少，比那种能瞬间摧毁味觉的料理要强得多。</p>
玖姝搬进来后才慢慢发觉，她这个爸爸似乎也是刚在此处落脚不久。</p>
对周遭的菜市场、小店，他显得比她还要生疏。</p>
好几次两人一同去买菜，玖姝挑拣时鲜蔬菜的动作远比他要熟练利落，连菜贩子都乐意给她更新鲜的货，末了还总会多塞给她一小把香葱。</p>
渐渐地，他们和这栋老居民楼里的邻居们也熟络起来。</p>
楼下的阿婶见傅隆生似乎不像外表看起来那般严肃难亲近，便时常热情地搭话：“老傅啊，你个乖女生得咁靓女，真系得意！”</p>
也有相熟的伯伯会半开玩笑地问：“囡囡考上了我们这里最好的大学嘞，喂，学费有没有负担啊？”</p>
每到这时，傅隆生总会换上一种她不太熟悉的、带着点市井气的热情，答得格外响亮：“供乖女读书，就算砸锅卖铁都要供呀！”</p>
玖姝在一旁听着，心里忍不住悄悄嘀咕：她爸这反应……是不是有点过头了？他们父女感情，真有好到能让他“砸锅卖铁”的地步吗？她怎么有点不信呢。</p>
不过转念一想，他放着好端端的大房子不住，非要搬来这老人居多的旧公寓，大概真的是年纪大了，怕冷清，图个热闹吧。</p>
这么一想，他这些略显浮夸的“表演”，似乎也多了几分合理的解释。</p>
晚饭后，玖姝在整理资料，像是忽然想起什么重要的事，转头对坐在客厅看报纸的傅隆生叮嘱道：</p>
“对了爸爸，明天你要是去买水果，记住不要去东边那家铺子啊！”她语气认真，像个经验丰富的小管家，“他家价钱贵得离谱，一点也不划算。要去西边那家，他家的苹果又脆又甜，老板娘人也很好。”</p>
她停顿了一下，侧耳听着客厅的动静，提高了一点声音：“喂，爸爸你听见了吗？记住了没呀？”</p>
“听见了。”傅隆生放下手中的报纸，低沉沙哑的声音里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和。</p>
这段时日相处下来，这种寻常百姓家的琐碎对话，竟让他偶尔会产生一种错觉——他们仿佛真是一对普通温情的父女。</p>
他的目光掠过她正在整理的行李包，语气里难得地带上了些许试探的意味：“不是还有十多天才开学吗？这么急着收拾东西……是打算提前走？”</p>
“不是啦！”玖姝连忙解释，手上整理材料的动作却没停。</p>